脑洞大开！网络流行语“呵呵呵”居然是佛教术语

近年来在网络上有不少“热门词汇”，“呵呵呵”是其中之一。据百科的定义：“呵呵呵，意指笑声的象声词。网络用词，在否认另一方的同时，表述强烈的讽刺和不屑一顾。”并总结出八种如出一辙的用法，大多数侧重于贬义词。这一词也造成学者的关注，宣布发布的论文也看到十数篇，研究角度也是有应用语言学、社会心理学、社会心理学差别，还有一位硕士研究生以“呵呵呵”问题写了一篇四万余字的论文。

“呵”本字作“诃”，本意并不是表明笑声的拟音词。《说文》：“诃，大言而怒也。从言，可声。”《广雅·释诂二》：“诃，怒也。”其本意为因发火而大声地训斥、责怪，强调其他人不正确或罪刑。如《韩非子·内储说下》：“王出而诃之。”“呵”是后起字，《玉篇》：“呵，责也。与诃同。”“呵呵呵”叠用而表笑声，先秦两汉原文中看不到。文言文中表笑的常用语，有“哑（哑哑）”“唏（唏唏）”“咥”“噱”“哂”“嗤”“嫣然一笑”“逌尔”“粲然”“冁然”等，有些摹音，有些拟貌。有人说“呵呵呵”表笑声最开始常见于《晋书·石季龙载记》：“（石宣）乘素车，从上千人，临韬丧，没哭，坦言呵呵呵，使举衾看尸，哈哈大笑而去。”而《晋书》为水调歌所编，因此“呵呵呵”的用法始自“《晋书》的编撰者房玄龄、褚遂良等”，此论不确。

实际上，“呵呵呵”是一个外来词，是随着佛教进到中原的。佛教东传，佛书的汉译至魏晋南北朝做到强盛，卷帙浩繁，对中文书面语言导致了极其深远的影响。除开“一般文中常用‘之乎者也矣焉哉’等字，佛典殆一概无需”（康有为语），使传统式文言文向白话文转换外，很多佛教语汇根据译音、直译进到书面语言，“呵呵呵”就是在这类环境下出现的。“呵呵呵”或“阿呵呵呵”是梵语Ahaha的音译，据丁福保《佛学大辞典》：“阿呵呵呵：（杂语）Ahaha，笑声。”也有的译员称之为特指佛的笑声。事实上不仅仅是笑声，在不同的佛经中含意也有所不同。比如在晋代佛祖耶舍、竺佛念所译《长阿含经》经中是炼狱名，经中表述而出名的由来：“云何名呵呵呵？其炼狱中遭罪苍生，痛苦亲身，皆称呵呵呵，故称呵呵呵。”《金刚童子菩萨成就仪轨经》中还有“抽泣惶怖作呵呵呵声”，就是指因可怕引起的哭泣声，与《长阿含经》所说相仿。佛书里的“呵呵呵”并用有时候只是一种语气助词，并无实义，常见于偈颂、符咒中。

“呵呵呵”确立指笑声，最早使用在晋代佛祖跋陀罗与法显所译《摩诃僧祇经》中：“如有好笑事者，不可出龈现齿，呵呵呵而笑，应制忍之。”之后，又见西汉天竹菩堤流支译的《入楞伽经》中：

尔时，世尊聪慧观查如今大家，非人眼观，如师子王奋迅视眄呵呵大笑。……见佛坐于耐功相对性楞伽山顶上呵呵大笑。……不曾如果是呵呵大笑，复于本身出无量光漠然而住。……如来佛祖何因何为何事呵呵大笑。

该段佛经中接连四次出现“呵呵大笑”。自此，隋代开皇年里同是天竺僧人的阇那崛多译《佛本行集经》六十卷，再次发生：“时拘离多道童，见彼大家呵呵大笑，即作是念。”

有唐一代文学类比较发达，但文本浩瀚的《全唐诗》《全唐文》中，仅有五例“呵呵呵”，全是受佛书危害出现的，在其中三例与诗僧寒山相关。寒山诗中出了一次：“含蓄微笑乐滋滋，哭闹受殃抉。”另三例源于贞元年里台州市知州闾邱允写的《寒山子诗集序》中：“乃驻立抚掌，呵呵大笑，许久而去。……允便星期，二人一声声喝允，自相门把，呵呵大笑叫个不停。……徐步长廓，呵呵呵抚指。或走或立，轻喃独语。”另三例则常见于韦庄的词中，《天仙子》：“醺醺酒味麝兰和，惊入睡，笑嘻嘻，长笑人生道路能几何图形。”《菩萨蛮》：“须愁春漏短，莫诉杯子满。遇酒且呵呵呵，人生道路能几何图形。”寒山本来就是佛教佛家弟子，与佛教的关系自不必说，韦庄在唐代的政治危机之中备受佛教危害，有浓厚的诸事皆空观念。她在《遣兴》中说自己的家世是“如幻如泡世，多愁多病身”，揭露历朝历代奢华名胜古迹如梦似幻、一去不返的事实，感叹于“南北朝三十六英雄人物，争夺兴衰尽其中。有国有制家皆是梦，为龙为虎亦成空”。由此可见，寒山与韦庄正是在佛书的影响下，才出人意表地运用了“呵呵呵”。

伴随着宋朝禅学经典著作的忽然增加，“呵呵呵”这个在擒雄文言文中十分罕见的词呈爆发之势。例如宋人编《古尊宿语录》所记晚唐五代至宋代前期禅学经典话语，书里出现六十余次“呵呵呵”。如卷四十六：

师云：“老者落败。”学云：“恰好是。”师乃呵呵大笑。……入佛庙，撞着释迦，磕倒弥勒，露柱拊掌呵呵大笑。……“有者且恕十三，没罪者莫决八棒。”运使呵呵大笑，乃就师乞颂。……拄杖子拶过眼眉，鼻孔里呵呵大笑。……未审者一粒从什么处生？”沩山呵呵大笑，便归快手方丈。……被马大师一踏踏倒，下去拍巴掌呵呵大笑，时下大悟。

与该书相以的《景德传灯录》《碧岩录》《天圣广灯录》《嘉泰普灯录》等禅学经典著作之中都出现了很多以“呵呵呵”表笑声的用法，并深远影响了中原的文人的书面语言表达形式。如：

1.呵呵笑，笑造成纯粮酒，散去金子。（葛长庚《沁园春》）

2.恰才个笑嘻嘻，都做了江州司马眼泪多。（《西厢记》）

3.趁浪逐波白落衡托托，大笑嘻嘻。（《鲁斋郎》）

除开“呵呵笑”“笑嘻嘻”“呵呵大笑”这类用法外，“呵呵呵”还能够单独使用，这便是欧苏常用的“书信体”用法。如欧阳修《与梅圣俞》里的二信：

其他事，谷已经此数日，备见所做，得知居此之况，不烦述也。“闭户”“饱齑”之句，怎生讳得。呵呵呵。相次奉和，见寄诗，别拜状次。春暖花开，一定珍重。

某启：承宠惠二篇，钦诵感愧。思之如同元杂剧人，上户下韵不到，须勾副末延续尔。呵呵呵。亲人见诮，好时候将诗去别人厮搅，不知道吾辈用认为乐尔。

欧阳修的这种用法又立即向其弟子苏东坡所承继，如苏《与朱康叔十七首》里的二信：

示谕真情事，专在心坎。然其中殊少宗室，若有所得，当立上闻也。书写俟少闲，续纳上。墨竹怎样尊意，当取次致上下，画者在这里很近，必可求也。呵呵呵。

天觉出蓝之作，原以为国家政府宝，而公乃轻以与人，谨个人收藏以镇箧笥。然平常不揆辄以乱道尘献，想公亦顺手将和人耳能。呵呵呵。

老师学生二人的这类用法，在形式上较为类似如今网络上的用法，但意义上并无讽刺、不屑一顾、无趣乃至暗骂对方的意思，反而是表达了撰写者的愉快心情，从而体现出与对方不同寻常的婚姻关系。

欧苏尽管用的多，其实这种用法并不是他的创造发明，前唐中主李璟该是开其先者。据《全唐文》载前唐徐铉《御制春雪诗序》，保大七年元日，李璟设宴徐铉等十几位重臣，宴中让大家各作春雪诗，共得二十一篇，筹备编写成一部文集。第二天李璟给徐铉落了一诏，内容是：

宿来健否？醒酒诗毕，可有余力？不妨一为此序？以纪岁月。呵呵呵！

这一御批真的是很特殊！皇上给重臣传旨，彻底看不见等级森严的等级关系，倒仿佛2个知心朋友互相问好。起先关注地问道夜里睡得还行？酒醒后作完诗会有闲工夫，再替文集写一篇序吧？语调婉转，心态谦逊，没有一点指令的意思。特别是最终用了一个极其口语体的“呵呵呵”，既表达了自身的好心情，又不乏吐槽，营造了一个其乐也煦煦的气氛。李璟的这种用法显而易见都是来自大势所趋的佛教经典话语，仅仅稍稍转变，对其欧苏具有重要的启迪功效。

（创作者：孟昭连，系天津南开大学人文学院专家教授）

脑洞大开！网络流行语“呵呵呵”居然是佛教术语

相关推荐